“別提血腥味，見了點血。”葉子皺了皺眉頭，“你怎麽來了？”

“可靠消息，獵巫今天都沒有任何行動，有人在樹林裏發現一個雪地裏有一個人躺著的印跡。”尼娜翻出手機相冊，“辨認一下這是誰。”

“那個男子，季風的。”葉子說，她自顧自地點點頭，事態正如她所料。

葉子和尼娜從協會出來已經天黑了，開車到葉子的酒吧後，葉子徑直走進洗手間，她把體內的血吐出少許後，松了一口氣，忍了一天的灼燒感，終於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在她意識到即使雲霄轉變也無濟於事後。

葉子靠著墻慢慢蹲下來，腦子裏突然有一個來遲的新年願望，在她忍受了五年不能吸食血液的吸血鬼生涯後，她決定要掙脫命運的枷鎖，尋找另一種平衡她的存在的方法，總會有一種方法，能讓她擺脫困境，不管什麽辦法，她都要把它們找到並且一一的嘗試。

長期的逆境中迸發出的決心如同生長在山谷裏開出的野百合壯碩的根，生長，開花。

因為是葉子請客，所以酒吧裏除了樂隊，酒保，服務員，廚師和調酒師外，就是葉子點名請來的貴賓，尼娜，威廉，詹姆，花傑以及他們帶來的家屬，還有晚宴的策劃人，冰。

雲霄推不開洗手間的門，敲了敲，葉子站起來打開門。

“原來你在這裏。”雲霄說，看了看身後，走進去，“我是來跟你道歉的，葉子，前一陣在海邊的別墅裏對你不禮貌，對不起。”

“不包括你接受大獵人的事實？”葉子問。

雲霄猶豫了片刻，說：“是的。”

“嗯，知道了。”葉子說，表示她聽見了雲霄沒有誠意的道歉。

“你原諒我了？”

“我本來就沒有生氣，鐵板釘釘的事實是不可爭辯的，但是並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

“你有辦法讓我不變成大獵人？”雲霄有點激動，她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的時候，連忙改口，“你有辦法讓我可以變成正常人？”

“我沒有，但是我這裏有一個辦法，能讓你在轉化的時候像正常人一樣免受痛苦。”葉子說，看著極力掩飾對某種事物渴望的眼神，“辦法很簡單，屏蔽你的大腦，像以前一樣活著，別急著質疑，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葉子說著，出了洗手間，她知道雲霄打著什麽主意，但她也知道，總有一天，雲霄會接受這一切，不管她反抗了多久，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很久之後，但是，這一天，終會來的，現在，葉子自己要開始反抗了。

雲霄對葉子的回答有些失望，原本打著讓葉子受挫的心思好讓她明白居高臨下而給自己造成很多困擾的雲霄，卻被葉子繞進了轉化的困擾中，她剛剛開始轉化的大腦意識到她在小看葉子的智商，看來，雲彩的主意沒有多大作用。

雙耳傳來一陣嗡鳴，雲霄趕緊捂住耳朵，與生俱來的人魚在隔壁推一個無意中壓住她的裙擺的機器，其實並非無意，威廉聽見雲霄和葉子的對話便知道是雲彩指使雲霄做出的傻事，他就稍稍動動手指，雲彩的裙擺塞進了自動取款機下角的縫隙裏。

葉子換了一件純白色的裙子走到威廉身邊小聲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的樂趣比你的年齡年輕了好幾百歲。”

“大過節的，樂呵樂呵。”威廉笑著說。

“那你也不至於把兩個世紀以前的衣服穿來吧。”葉子說，往樂池走。

威廉攔住葉子，咆哮道：“這不是兩個世紀以前的，這是我五百歲的時候花重金做的。”

“小點聲，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你已經六百歲了。”葉子說，她意識到一個問題，既然雲彩來了，那麽，誰帶雲彩來的，於是葉子問，“你把雲彩帶來的？”

“我帶雲霄來的，花傑帶來的吧。”

“那他人呢？順便說一句，雲霄的臉上寫著她很饑渴。”葉子說著，掉頭去員工間，沒有找到，轉彎的時候看見花傑從洗手間走出來，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洗手間的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雲霄捂著脖子從裏面走出來，接著，一陣涼風從葉子身邊吹過，威廉的拳頭在花傑的右臉發出一聲骨頭與骨頭撞擊的摩擦聲，接著，花傑獠牙外露，和威廉在墻腳打起來。

花傑把威廉推開，說：“你的小女友的血，味道很特殊。”

威廉雙眼放著綠光，從牙縫間擠出兩個字：“無恥。”

花傑被摔倒在地，威廉站在他頭頂前方，說：“你的臟手，不要碰她。”

花傑站起來把威廉撲倒，說：“我怎麽知道你這次是認真的。”

葉子平心靜氣地站在一旁，聽見聲響趕來的尼娜和詹姆，被葉子攔在身後，葉子說：“住手。”

像是有魔力的兩個字，把花傑和威廉分開，事實上，葉子只是用平常的聲音說話，看上去就和她念了某個強力咒語一樣。

葉子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掉頭去樂池跟吉他手借了吉他自彈自唱，而洗手間門口，除了威廉其他人都完全忘了鬥毆事件。

“葉子怎麽了？”尼娜問詹姆。

“我怎麽知道？”

“你們是一個空間裏的生物。”尼娜說，詹姆聽了挺高興，尼娜接著說，“舉動怪異。”

“我看你才怪異呢。”詹姆說，“別打擊我了，葉子好像有點像——”

“五年前。”尼娜說。

“不是像，就是。”花傑說，雲彩也點點頭。

冰敲敲香檳杯，大家離開了洗手間門口，葉子已經把吉他還給吉他手，自顧自地把著麥克唱《新年好》。

“我打斷一下，美麗的冰，葉子是不是瘋了。”尼娜小聲問冰。

“她是學醫出身的，應該不會吧。”冰也憂心忡忡地看著葉子，“我要說什麽來著，忘記了。”冰思索了片刻，說，“各位，晚餐已經備好，請大家享用。”

“你著急去哪？”葉子叫住要走的冰。

“我有一個約會。”冰小聲說，“先走了。”

葉子唱了很多奇怪的歌，然後她癲狂地從樂池裏跳出來，一手舉著酒杯，一手提著話筒架子，對著麥克說：“各位，各位，歡迎大家來參加由葉子舉辦的第不知道多少屆聖誕晚餐，作為東道主呢，我說幾句，這次是最熱鬧的一次，所以，大家舉杯，祝國泰民安，五谷豐登。”葉子說著，飲下第一杯酒。

葉子換了一只酒杯，說：“我今天開車來的，先跟你們說一聲，留一個清醒的，把我送回家就可以了，不醉不歸。”

葉子把第二杯酒灌進肚子裏以後，舉起第三只酒杯，說：“從明天開始起，我就要戒酒了。”她看著尼娜驚訝的表情，說，“說說而已，自罰一杯。”

剛開始因為種種矛盾威廉和雲霄處處跟花傑和雲彩作對，直到花傑發現雲霄和他一樣難以忍受食物對他們味覺的對抗，花傑趁威廉拿清水的時候，悄悄對雲霄說：“如果食物聞起來太反胃就不要吃了，我從你的血裏嘗出來，你已經開始有饑渴感了。”

“別胡說。”雲霄準備走。

“你看外面那些血管裏動聽的流動聲，和他們心跳的聲音。”花傑說著，威廉出現在他和雲霄中間。

“雲霄，給。”威廉把清水遞給雲霄。

“這個是沒有作用的。”花傑不屑地說。

“我很奇怪，某些人沒有經歷過轉化，在這裏評頭論足。”威廉說。

“幾百年前的事情也拿來炫耀。”花傑出了酒吧，很快，領進來三個穿著性感的美女，看了看喝醉的葉子，帶著她們進了包間，故意留了門縫。

“我們走吧？”威廉詢問雲霄。

“好。”

“我去幫你拿大衣。”威廉說，“在這裏等我。”

就在這短暫的幾步的路程中，雲霄被包間裏的血腥氣吸引到包間門口，她不由自主地推開包間門，看著花傑咬破一個女生的脖子，血液順著脖子流過鎖骨，雲霄的雙腳不聽使喚地往前走，然後失控地撲向安靜等著被吸血的兩個姑娘之一。

“好樣的，真是好姑娘。”花傑擡起頭，看著雲霄，雲霄還沒有轉化成獠牙的虎牙無法咬破女生的脖子。

“停下來。”威廉的聲音近在咫尺，雲霄一楞，發現她正壓在一個陌生的女生身上，企圖用牙齒咬破她的皮膚。

雲霄驚慌失措地往出跑，威廉追上她一把把她擁入懷中。

葉子醉醺醺的扶著門框往裏看，咬字不清晰的說：“你們繼續，繼續。”

葉子東倒西歪走回樂池旁邊，雲彩問她：“葉子，你喝的太多了吧？”

“沒有，誰，誰說的。”葉子狡辯著，“我還能喝。”她說著，醉醺醺地夠不遠處的酒杯，被尼娜拿的更遠了。

“別喝了。”

給晚宴準備的食物被花傑後來請進來的人肉血袋吃光了，當然，她們不會記得真實的記憶是什麽，就算運氣背到家正巧被獵巫發現她們的記憶缺失或者被更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咬痕，又怎麽能斷定是被吸血鬼咬過呢。

雲彩走進包間，花傑正在用自己的一滴血愈合最後一個女孩脖子上的咬痕。

“酒吧的老板很熱情請你喝酒吃東西。”花傑看著女孩的眼睛說，然後放她出了包間，舉起酒杯對雲彩說，“我們現在是一根線上的螞蚱了，合作愉快。”

雲彩和他碰杯。

“葉子呢？”

“不知道。”雲彩說，“她到底想幹什麽？”

“不知道，但是，其他人，還在我們的掌控中。”

至於葉子，正在無人知曉的酒吧地窖旁邊空曠的石室裏，瘋了一樣朝墻上亂撞，然後把酒水吐出來，慢慢地，酒水變成了鮮血，葉子不斷的嘔吐，之後她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她感覺什麽東西墊了一下她的手指。

葉子看著手上的戒指，眼角掛著兩行眼淚。

她慢慢地坐起來，堅定了要找到救自己的方法的決心，揮手處理完嘔吐物出了石室，繼續裝作醉醺醺的樣子，走出酒窖，到酒吧門口看見正在找她的尼娜。

“怎麽，就剩你了，裏面好多女人，都不——認識。”葉子目光游離。

“哪都找不到你，他們都在裏面。”

“看來我趕上葉子的聖誕晚宴了。”星辰穿著禮服走到葉子面前。

“星辰來了，不行，我不走，我要和星辰喝一杯。”葉子晃了晃身體，站穩了，像喝醉的人一樣努力把眼睛往大睜。

星辰開車送葉子回家，葉子躺在後座，說：“星辰，快點開。”

“就知道你沒喝醉。”星辰說。

“我不想吐在車裏。”葉子說。

星辰把葉子送到海邊別墅，葉子沖進洗手間，她感覺胃裏像炸開一樣血肉橫飛，從她的喉嚨裏湧出來。

星辰咬破手腕塞進葉子嘴裏，葉子狠狠咬住星辰的手腕，鮮血順著葉子的喉嚨流進胃裏，有那麽一瞬間，葉子的臉上浮現出久違的寧靜，接著，她推開星辰的手腕，趴在馬桶旁繼續嘔吐。

葉子擡起頭，說：“謝謝，我咬你有點狠了，我太餓了。”葉子站起來，“晚上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去找辦法，然後治好我自己，所以，明天天亮，尼娜就會打電話來催我去協會然後被我拒絕，對鮮血初次接觸未遂念念不忘的雲霄會犯很大的錯誤，以為自己又墜入愛河的威廉會又一次失去理智，助紂為虐的花傑和最後一條人魚勾結想從雲霄轉化以後的血液裏獲取點特殊的東西，午夜已經過了，聖誕節過了，離雲霄滿二十歲還剩下不到二十四小時，新年願望，我要休假了，你呢。”

“我最敬愛的王，您這個願望已經連續許了三年了。”星辰以為葉子在開玩笑。

“當然，還有其他的原因，比如你突然回來，是不是你的理由和你的突然出現更讓我詫異呢？”葉子揚起眉毛。

“又一個新挑戰。”星辰挽起袖口，小胳膊處上古者的咬痕若隱若現。

被葉子的血愈合了的咬痕，像一顆閃光的星星一般時不時的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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